灾之犬

猎犬花鹰原先的主人是老猎人艾香宰，但自从收养了花鹰，艾香宰家里就祸事不断：先是大儿子砍树，被树砸断了一条腿；后来是艾香宰上山狩猎时被熊袭击。
　　艾香宰全家惶惶然，便请了位巫师来跳神，那巫师一进院子，就指着花鹰说：“这条狗身上的阴气很重。”艾香宰的小儿子抡起木棍就要朝狗鼻梁敲，被巫师挡住。巫师说：“谁杀了它，它身上的阴气在谁家，只能是卖掉或者送掉。”
　　于是，艾香宰说，谁给十块钱，就可以把狗牵走。我向来不迷信，掏了十块钱，把狗牵了回来。
　　一天，我带着花鹰上山打野兔。不知怎么搞的，脚脖子在山上给崴了，敷了半个月的草药才见好转。我又带着花鹰到老林子里去埋捕兽铁夹，结果手背被捕兽夹夹住。
　　我开始相信花鹰身上确实有鬼气。我降价五元想把花鹰处理掉，没人肯要，杀又杀不得，卖有卖不脱，只好扔掉。
　　我用块布蒙住它的眼，爬了两座山，扯了根藤子把它拴在一棵树上，然后迅速骑着自行车回家。但第三天傍晚，我在水井旁洗脸，猛然听到村口传来它的叫声，它亲昵地向我扑过来。我飞起一脚朝它的腹部踢去，它挣扎着起来后，我装着要再踢它的样子，它夹起尾巴，逃进竹林去了。
　　我以为它再也不会来烦我了。可我想错了，我只要一出门，它就会出现在我的视界内。我滋生了一种想要了结这事的念头。
　　那天，我拿着一包烤牛肉，来到后山的百丈崖上。花鹰跟在我后面。我叫道：“花鹰，过来！”它跑到我面前。我掏出一块牛肉，花鹰兴奋得朝我拿牛肉的手乱跳。我慢慢向悬崖边缘移动，然后突然将牛肉抛向悬崖外。花鹰纵身一跃，叼住了牛肉，从悬崖上沉了下去。
　　可花鹰并没坠进深渊，它只掉下去一米，就被一丛紫荆挡住了。挣扎一阵，它很快就会掉下去。我拍拍身上的灰，回寨子去了。
　　当天下午，我钓鱼回来，撞见了花鹰。它浑身被紫荆撕扯得伤痕累累。这一次它看见我，躲得远远的。
　　半月后的一天中午，我到流沙河去游泳。我游进一片芦苇，忽然一条两丈来长的印度鳄，张着巨嘴，朝我游来。我一面奋力划动双臂，一面呼救命。突然，我听见一阵熟悉的狗吠声，是花鹰。它冲下河堤，四条腿拼命踩水，很快就来到我身边……
　　花鹰为我挡住了印度鳄。我爬到岸上，只听到芦苇深处传来狗的吠叫声和撕咬声……
　　我回到寨子，立刻在我的屋檐下搭好狗棚。我守在新盖的狗棚前，等着我的花鹰归来。
　　王文华摘自《灾之犬》
（作者：沈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