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

小薇将一壶滚水小心地倒入爷爷、大伯、二伯前面的茶杯里。好久没见到这些亲人了。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到自己家来吧。多么讽刺，非要等到了这种时候……
　　爸爸对小薇说：“去读书吧。”“嗯。”走进卧室时，小薇看了看隔壁房间的门。仍旧森然紧闭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与爷爷他们完全断绝了往来呢？
　　小薇不清楚。小薇只知道，打从她出生的时候起，“爷爷那边”就已经是仿佛禁区一般的存在了。妈妈不允许她去拜访爷爷奶奶，不允许她与大伯二伯他们来往。妈妈说，爷爷奶奶曾怂恿爸爸与她离婚，对他们不好。
　　无奈的爸爸也没办法，就这样十几年过去了。直到最近爸爸因肝癌入院。
　　因为爸爸的病，小薇见到了好多久违的亲戚。“爷爷那边”的人，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病房内。但每当爷爷他们到来时，妈妈必然要离开病房。偶尔撞见，就低着头一晃而过。
　　距离中考只有半个月时，爸爸的病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个晚上，妈妈回家拿一些东西。小薇独自在病房里陪着爸爸。
　　“真希望我能多撑一段时间。”爸爸用瘦骨嶙峋的手抚摸着小薇的头：“多关心妈妈。我一直拿你妈妈没办法。我也不指望她能和你爷爷他们改善关系……但是小薇你要记得，亲情是最重要的。哪怕在你失去一切时，你也不会失去它……”
　　三天后，爸爸去世了。
　　从爸爸的葬礼后回去的车上，她和妈妈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
　　“小薇，好好学习，考上一中。为你爸爸争气。”妈妈擦着满面的泪痕说，“就剩下我们了……”
　　“那是爸爸希望的吗？”小薇迎着诧异妈妈的目光，勇敢地说，“爸爸一直最关心的，是一家人的幸福快乐啊。而且我们还有爷爷奶奶他们啊。他们也是我们的亲人。”妈妈沉默了。
　　又到了一年的尾声，离过年还有好些天，爷爷他们就不断打来电话说：“今年记得回家来过年。”
　　大年三十。小薇穿上新衣服，对妈妈说：“妈妈，一起去爷爷家过年吧。”妈妈摇摇头，但不再是半年前那个随时可能爆发的模样。小薇固执地拉着妈妈的手，“妈妈，一起去吧。爸爸会高兴的。”妈妈不再坚持，她慢慢地踱回房里，去换出门要穿的衣服。
　　小薇看看挂在墙上的爸爸的照片。
　　这是第一个没有爸爸一起过的新年。也将是第一个，连妈妈在内，一大家子人一起过的新年。小薇感到胸口透出了温度。她愿意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万青青摘自《少年文艺》
（作者：两色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