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鸦雀无声,儿子升升的声音像鸽哨一样悦耳动听。作为妈妈,王欣一直处在亢奋激动之中。
这是五年三班的作文教学公开课,升升写的作文《童话》成为范文,由他自己朗读。公开课除了全班同学外,还有学校的校长、外校的老师和家长代表。
王欣注意到,升升一点也不紧张和矜持,抑扬顿挫地读着。教室所有人的眼球,都被升升吸引去了。她知道儿子的学习不错,但是没想到这样出类拔萃。全班只选出一篇优秀的范文,就是儿子写的。
升升朗读结束,由班主任张老师点评。张老师说,升升的作文选取的题材新颖,与众不同。一般的同学写的都是青蛙呀小兔呀老虎呀,还有花呀草呀树呀,而升升写的是革命战争时期,延安八路军保育院的一位小阿姨为了保护孩子而牺牲的故事,非常有教育意义。特别是作文的结尾,写了小阿姨牺牲后到了天国,还从事幼教工作,把孩子们都培养成了小天使。想象丰富新奇,有童话的特点。有些比喻也很新颖,像“老百姓的生活像稻草人一样寒酸”、“脸上的笑容犹如一个灿烂的节日”。
张老师点评之后,王欣作为家长在潮水般的掌声中上台讲话。她太激动了,当时自己说的什么过后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说升升之所以能写出这篇作文,是他姥爷教育的结果。他姥爷是老红军,在延安曾给周恩来当过警卫员,经常给升升讲革命故事。
公开课结束后,家长和老师众星捧月似的围拢着王欣。有的冲她要名片,有的问她手机号,说以后多联系,请她传授教子方略。
升升给当妈妈的带来如此巨大荣耀,使王欣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还心花怒放,浮想联翩。当初,她决定让升升寄宿在姥爷家,太有先见之明了。全市最好的重点小学,就在老爷家附近。虽然升升不是那个学区的,姥爷一个电话搞定,择校费都免了。姥爷家条件还好,独楼小院,有专职的勤务兵和保健医。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姥爷的革命经历就是孩子思想健康成长的教材故事。现在看来,自己给升升的安排是。
整整一周,王欣都陶醉在升升给她带来的兴奋之中。公司里不少同事见面就问她,王欣,啥事把你乐成这样,顺着眉毛往外冒喜气?王欣回答,升升让我乐呗。
这天上午,王欣接到升升班主任张老师的电话,让她马上到学校去一趟,是升升作文的事。她接完电话乐不可支,这么说升升又写出了一篇范文,公开课两次夺魁。
王欣到了学校,觉得张老师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张老师拿出升升的作文本,严肃地对她说,升升的作文出了问题。王欣问,是写错字了,还是用错词了?张老师说,比这严重得多,主题思想是错误的!王欣脑袋“嗡”的一下,犹如五雷轰顶,忙问,张老师到底是咋回事?
张老师说,我们这次作文的题目是《我的理想》,就是你长大做什么。升升写的是长大像他姥爷那样,当一名老干部。不用上班,不用吃苦,就有面子,有房子,有车子,还有钱花。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不劳而获的剥削阶级思想。你和孩子好好谈一谈,看看是咋回事。
晚上,王欣和爱人把升升接回家里,问,你姥爷给你讲的故事,不都是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英雄人物吗?你上次作文不就赞扬了那位保育员吗?你怎么能有不劳而获的思想呢?
升升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作文不都写了吗,那是童话,童话都是假的……
王欣和爱人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