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当虎妈,孩子也出色

　　不想让你将来后悔
　　
　　2008年6月底，高考成绩火热出炉，堂姐第一时间打去电话查询。输完准考证号，堂姐紧张得微微发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抄起沙发坐垫劈头盖脸掷向外甥峰峰：“你个死孩子！这12年学咋上的？才239分，总分750分啊！就是闭着眼睛瞎蒙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们心里一沉，根据以往历届高考的录取状况，峰峰的成绩连民办专科的提档线都不够，这可怎么办？
　　峰峰羞愤交加，梗着脖子分辩：“我不想考好么？基础那么差就是学不会有什么办法！现在急了，又是打又是骂，早干吗去了？”
　　堂姐气得声音都变了：“没良心的东西！让你好好学习的话快把嘴都磨破了，是你自己不上心，玩起来没够，还有脸怪父母。”
　　峰峰被骂急了，口无遮拦地抢白：“我说不学就不学了？我那时候小不懂事，你们懂啊，你们怎么不像现在似的打我骂我逼我，早那样我也不至于这么丢人现眼事后后悔。”
　　堂姐愣了，良久说不出话来，脸上一片茫然。
　　我心里像被谁撞了一下。回家看见正在玩具堆里摆布得不亦乐乎的壮壮，暗下决心：孩子不懂事的时候，未来掌握在父母手中。我要不择手段让他成才，哪怕他现在恨我不理解我，将来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感激我。
　　
　　虎妈虎威
　　
　　两个月后，壮壮适龄入学，我舍近求远，豁出每年8000元学费，给他报了精华私立小学。精华小学以严苛著称，成绩一流，据说所有毕业生都会被全市最好的初中——二十中全盘接收。
　　精华小学特意为新生家长开了一次家长会，传授本校的4步教学法，要求家长配合学校抓好学生在家期间的学习。我边听边频频点头：有道理，孩子教育也要三维立体控制，不留一点漏洞，才能让潜力发挥到极致。
　　入学第一天放学以后，壮壮像从前上幼儿园回家一样，把玩具箱子一倒，坐在地上玩了起来。
　　我大声说：“收起来！预习功课去。”
　　壮壮随口应答：“好。”嘴里说着好身子仍坐在地上，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抢上前去，噼噼啪啪把一地玩具扔进箱子，抱起来就走。
　　壮壮见我脸色不对，一把拽住我的衣角：“妈妈，你拿我玩具干吗？”
　　我厉声说：“扔掉！你已经是学生了，还把学习放在玩之后，妈妈绝不允许。”
　　壮壮不依，撒泼耍赖地抱住我的腿。我毫不心软，抱着箱子拖着缠在腿上的壮壮一路下楼，向垃圾箱走去。
　　壮壮真怕了，抽泣着哀求：“妈妈，我以后听话，别扔我的玩具。”
　　我不为所动，壮壮又哭：“那给我留一个烈火战车吧，求求你了。”
　　我哗啦一下把玩具箱子倒进垃圾箱，壮壮嚎啕大哭。
　　老公回来时面沉似水，身后跟着小花猫一样的壮壮。带壮壮去卫生间洗了脸，安顿进他的房间，老公转身到厨房兴师问罪：“你疯了？儿子在楼下哭成那样，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你这个当妈的在家也坐得住！张奶奶说孩子哭了都半个小时了，他那么小，哭坏了怎么办？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狠成这样，至于嘛！”
　　“至于！当然至于，‘严师出高徒，棍棒出孝子’，今天算是给他立规矩，以后会更严。不能让他长大以后再后悔，像峰峰一样埋怨父母没管他。”
　　峰峰查分那天老公也在，听到这话，老公愣了一下，跺跺脚，走了。
　　至此，在我们家，“严管深教”的模式基本定形，除了学校的常规课程之外，我还给壮壮报了国画班、口语班、拉丁舞班，不是我不想给他玩的时间，而是现代社会竞争激烈，只有多向发展提高综合能力才有鹤立鸡群的可能。
　　孩子毕竟是孩子，也贪玩，也想反抗，可我是他妈，他怕什么我最清楚，不怕治不服他。
　　
　　虎妈退位
　　
　　2010年，同事小张的孩子也到了入学年龄，到处打听学校，我推荐精华小学，小张一撇嘴：“我们才不去呢！一天9节课，早6点出门晚6点进门，一周休一天，那哪是孩子呆的地方，简直就是纳粹集中营！”
　　我不服气，人家成绩全市第一这总不可否认吧？
　　“有什么用？孩子都学呆了困傻了，进了初中就开始走下坡路，你问问中考、高考成绩出色的学生有几个是精华毕业的？人一辈子就童年这点时间最轻松、最无忧无虑，精华的孩子从六七岁就开始死磕功课，即便考上清华北大又怎样？他活得有意思吗？将来又怎么可能会生活，那太悲哀了。那哪是教书育人，明明就是毁人嘛。将来孩子是不后悔没努力，可他会后悔自己被生出来。”
　　我像被谁狠狠推了一把，险些站立不稳。这两年，孩子累，我更累，藏起那颗疼不够爱不完的慈母之心，忍受着孩子的惧怕疏离，在家里建起了一个更“精华”的“精华”，绑着他在我认为的光明大道上狂奔。壮壮成绩倒一直不错，可8岁的小人变得讷讷的，跟谁都不亲近，全然不像小时候似的，小嘴甜甜活泼可爱。再想想，儿子从小聪明乖巧，即便不这么玩命学，也差不到哪去？我这么费心地管是觉得管比不管强，可客观考量下来，我不由对自己的教育成果产生了疑问。
　　踌躇了好几天，不知以后该怎么做。那天下午，老公又一次把我拉进书房，抗议我摧残他的儿。这种事以前他说过N次，我没往心里去过，总认为真理掌握在自己手里，可这一回，我听进去了。
　　老公痛斥我的高压政策，说我没把孩子当成人，连基本的人权都不给。不是说严厉是绝对的错误，而是不能偏执，在孩子的管教上，当宽则宽、当严则严，宽严相济，并要把握好宽严之间恰当的度，最要紧的是，无论宽严都不能扼杀孩子的天性。壮壮是个乖巧忍耐同时又聪明内向的孩子，这种过于专制高压高强的管教模式非但不能激发他的潜力还会制约他的发展。
　　我懈了气，他说的是有道理的，我纵然有千百分的良苦用心，着力点不对也是白搭。
　　两年多的努力完败，我茫然了，儿啊！妈妈该怎么做才是真正地帮你呢？
　　老公看我心急如焚的样子，忍不住劝：“你别太紧张好不好？有道是有苗不愁长，成长是孩子的事情，我们做家长的不要想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主角，旁观、指引、鼓励就够了。”
　　我如梦方醒，是的，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我有太多的想当然，从今往后，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不再想当然，尊重事实、尊重孩子。
　　在征求儿子的意见之后，我把他从精华转到了片区里的公立小学。在那里，二年级的孩子是真正的孩子，而不是已经被当做国家栋梁来要求，几乎不留作业，每天有大块大块的时间供自己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