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姑娘

　　胡升与董丽是一对情侣。毕业之后，双双来到北国冰城，试图寻求一份称心的职业。谁知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人非但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反而因为整日里吃饭店、住旅馆支出过大，口袋里几乎囊空如洗了。

　　这天，胡升一大早便去了职业介绍所。董丽心情郁闷，便到旅馆前面的小街上散心。正走着，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躺着个老人，董丽一怔，急忙赶过去一看，原来是位两鬓斑白的老太太，只见她头冒冷汗，呼吸急促，两手紧紧捂着腹部，看样子十分痛苦。董丽赶紧叫车，将老太送到医院。医生说老太患的是中毒性痢疾，忙乎了好大一阵，老太才脱离了险情，董丽又将老太送回家。老太孤身一人，无儿无女，董丽见此情景，给她喂饭擦洗，安顿好一切之后，方才回到旅店。因为找不到工作一直郁郁不乐的胡升一看到董丽，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问：“你这个浪荡小姐上哪儿去了？叫我饿着肚子等半天……”董丽耐心叙说送老太去医院的事。谁知董丽的话还没完，胡升就将手一摆，没好气地说：“眼看我俩都要成饿死鬼了，你还有闲心去学雷锋……”胡升言毕，甩门而去。董丽鼻子一酸，落下伤心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董丽又去了老太家。老太亲昵地摸挲着董丽的秀发，深情地说：“姑娘啊，这一次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我太感谢你了……”接着俩人便拉开了家常。原来老太的名字叫陈淑贤，本是距此地不远的肇东人。十年前丈夫因病去世了，她才到这里来投亲，多年来以给人家作保姆打杂工为生。俩人越谈越投机，末了，老太竟兴高采烈地将董丽认作干女儿。她从怀里摸出几件金光闪闪的东西对董丽说：“这是一串金项链和一双金耳环，就算是干妈给你的见面礼……”

　　这天，董丽刚从干妈那儿回来，胡升便将一张冰城晚报拿给她看。原来那上面刊载了一条招聘启事，招聘者是一家拥有近千万元注册资金的大公司，招聘对象是须有大专文凭的女秘书与身体强悍的保安，被聘者工资上千元……启事尚未读完，胡升便急不可待地说：“明天一早，我俩就去应聘。凭你的条件，完全胜任女秘；凭我的体魄，作保安毫无问题。看来我俩是时来运转了……”董丽点点头，眼里流出兴奋的泪水。

　　两日后，这对身陷困境的年轻人果然应聘成功，在宏大公司一个做了女秘，一个做了保安。总经理徐朝志还特意为新聘用的女秘书安排了个单独的房间，管吃管住。董丽赶紧将这一喜讯告诉了干妈，可不知为何，老太听了，脸上却罩上一层厚重的阴云。

　　董丽上班不久，便发现总经理徐朝志对自己心怀不轨。这家伙有事没事总是用一种色迷迷的眼神瞧自己，偶尔还乘签署文件之机捏一下董丽雪白的手臂。董丽严肃地提醒他自重一些，可徐朝志诡谲一笑，对此似乎毫不介意。董丽将自己的处境与担心向男友诉说，胡升听了，先是一怔，随后将徐朝志大骂一通。待冷静下来，又将两手一摊，无奈地说：“董丽啊，你听我说，反正老家伙也没怎么着你，你就忍忍吧。一旦认起真来，我俩就会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董丽听了，抱怨他没骨气。胡升却并不动气，还说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

　　董丽心绪不佳，与胡升分手之后便来探望干妈。干妈见董丽的脸色难看，一再追问她有何不顺心的事。董丽实话实说。谁知干妈听了，先是面生愠色，沉吟一会儿，又手拍胸脯慨然承诺：即便是豁出老命，也要保干女儿无事。随后干妈又郑重其事地交给董丽一台汉字传呼机，说一旦遇到不测，就可以用它联系。第二天，董丽佯装没事，继续去宏大公司做事。

　　转眼过去了一周。徐朝志为征服董丽，用尽了浑身解数，什么请吃饭、邀跳舞以及赠首饰、送鲜花等等。但这一切均被董丽婉言谢绝。

　　这日，董丽刚要下班，徐朝志言说有桩生意要谈，需要董丽参加，谈判后还须起草并签署一份重要的合同。董丽在办公室一直等到19点半，客人仍未莅临。董丽正在心急，徐朝志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嬉皮笑脸地说：“小丽啊，让你久等了。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说今晚的谈判改期了……”“什么合同，什么谈判……这一切无非是老色狼布下的圈套而已……”想到这里，董丽的心里燃烧起一团愤怒的烈火。董丽二话没说，转身要走。徐朝志原形毕露，将董丽一把拉住，恬不知耻地说：“小丽啊，你甭走，只要你今晚陪陪我……我……就会满足你一切物质上的要求……”闻听此言，董丽怒不可遏，抬手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徐朝志，你找错人了，我可不是那种卖身求荣的三陪女郎……”谁知那色狼非但没有收敛其厚颜无耻的兽行，反而肆无忌惮地发出淫荡的笑声：“好哇，我的宝贝，我就喜欢你这种泼辣的性格……”徐朝志说着，将董丽搂住。董丽狠命挣扎，可她哪里是老色狼的对手？眼看徐朝志的阴谋就要得逞了，就在这时，董丽腰间的ＢＰ机突然叫了起来。徐朝志一愣，放松了胳膊。

　　董丽如释重负，掏出ＢＰ机，将上面显示的文字读出了声音：“董丽，我在楼下等你，请快些出来。”眼望正在发怔的徐朝志，董丽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意，嘲弄地说道：“老色狼，你失败了，快放我走吧，不然，在楼下等我的人就会冲上来找你算账了。”董丽言毕，推门而去。原来，董丽在办公室左等右等不见客商登门时，已预感到不妙，用电话向干妈发出求救的信号。恰好干妈有位亲戚住在宏大公司的对面，使干妈有条件在那里观察公司里面的动静，因此在董丽处境危急时，干妈忙打ＢＰ机帮助董丽摆脱了困境。

　　董丽满怀感激，去宏大公司的对面寻找干妈。那家房主却说，干妈在几分钟之前刚刚离去。董丽再也不想在宏大公司干下去了。当即回到距离宏大公司不远的寓所收拾东西，打算当晚就搬到干妈那儿住。谁知她刚刚打开房门，老色狼又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原来老家伙也有这套房门的钥匙。令董丽更为惊诧的是，她的男友胡升也紧随在老色狼的身边。此时，她是多么想扑进男友的怀中，对他倾诉自己刚才所受的委屈呀。然而，在毫无廉耻的老色狼面前，倔犟的董丽还是强忍着没有动情。她连正眼也没有看老色狼一下，冷冷地说：“总经理，我不干了，请将我这些天的工资算一下，1小时后，我便将这套房间的钥匙交还你……”老色狼“嘿嘿”一笑，诡谲地说道：“你想算账离开倒也不难。不过……你必须如实向我坦白刚才是谁打的传呼，是不是你的男友胡升？坦率地讲，我可不喜欢作我保镖的人同时作别人的奸细。如果刚才的传呼当真是他打的，那么，离开这里的就不是你董丽一人……”说到这里，徐朝志的两只贼眼又向胡升盯去。胡升如芒刺在背，未待董丽回话，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干爸呀，你……要相信我，刚才那传呼不是我打的。我……怎能在暗里去做对不住干爸的事呢……”闻听此言，董丽更是惊得冒出一身冷汗。她万没想到，自己深深钟爱的男友竟如此香臭不分，如此丧尽良心，只恨自己瞎了双眼，还一度幻想与这个一钱不值的伪君子喜结良缘……面对狗一般摇尾乞怜的胡升，董丽“呸”了一声，转身要走，胡升又跪爬到她的跟前，一把搂住她的双膝：“董丽啊，我求求你，你千万将打传呼的事向徐总经理说清楚。如果……我俩一块儿被炒鱿鱼，这今后的生计……可咋办哪……”一看胡升的这副可怜相，董丽被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铁青，她更加绝望了。

　　正在这时，腰间的ＢＰ机又发出阵阵响声。董丽掏出ＢＰ机一看，屏幕上显示出这样的文字：“董丽，我就在你的身边。我已观察了解到你此时的处境，过一会儿我就会出现在你眼前。”胡升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老色狼心中嘀咕：此人是谁？她与董丽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她为何要帮助董丽，与自己作对……老色狼急不可待，想会会此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几个人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等待着，突然，门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出现在门口。“干妈，您来了？”几乎是在董丽发出这声呼唤的同时，老色狼也发出一声惶恐的惊叫：“怎么，是你……”这时董丽才发现此时的陈老太已今非昔比，只见她举止端庄、落落大方，先是如主人一般在一处显要位置落座，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名牌香烟慢慢吸起来，而一向趾高气扬的老色狼徐朝志此时却是体似筛糠，满脸紧张，连眼皮也不敢上撩一下。“徐朝志，你的本领与威风哪儿去啦？你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在你春风得意时从天而降，更没想到董丽会是我的干女儿，是我在暗中保护着她……”陈老太冷冷地言道，本来就诚惶诚恐的徐朝志听了此话吓得一激灵，一时无言以对，陈老太并不理会，亲自对干女儿说穿了这桩事情的内幕。董丽及胡升万没想到，陈老太与徐朝志乃是一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老夫妻。

　　两年前，陈老太受海外叔父的委托，在国内创办了这家拥有近千万元固定资产与流动资金的宏大公司。只因不久前陈老太突然发现其丈夫行为不轨，起了疑心，方才假装突然患病，要去国外就医。徐朝志信以为真，亲自将她送往机场。殊不知徐朝志刚刚离开机场，陈老太也赶忙返身回来，以此隐居僻巷，明察暗访，终于抓到了徐朝志侵吞公司财产并拈花惹草的把柄。

　　“淑贤啊，你听我说，是我一时糊涂做出对不住你的事。请你无论如何要……原谅我……”徐朝志“扑通”一声给陈老太跪下，又是作揖求饶，又是磕头认错，那模样活脱脱像条断了脊梁骨的赖皮狗。

　　“徐朝志，你不要再演戏了。现在，我就代表我叔叔解除你宏大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明天，我们就去法院办理离婚手续！”徐朝志听了，顷刻间有如一堆烂泥瘫了下去。

　　第二天上午，宏大公司召开了一次全体员工大会。陈老太郑重宣布；从即日起由董丽担任宏大公司的总经理。一时间，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董丽任职的当天，就将与她同时应聘到这儿来的胡升辞掉了。

　　胡升抹着眼泪，离开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岗位，心里甭提有多么难过、多么后悔了。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00年第10期